大匠之手澤 年代之蹉磨——百年貢磚的“進京路”
主持人: 于晶 王龍 記者:趙鵬 編輯:劉飛 蘇永樂
清晨,紫禁城的門一扇一扇打開,太和殿經過黑夜的沉寂,開始沐浴第一縷陽光,顯得更加氣勢恢宏、巍峨雄壯。天壇古老的琉璃瓦和朱紅的宮墻,在晨光中泛起一種暖洋洋的陳舊光澤,而每一塊青磚都透著歲月的平靜,鐫刻出六百年的風雨滄桑。
“北京的城,臨清的磚。”可以說,一塊磚的“進京路”譜寫了一座城市的“成名史”。現在,請跟隨我一起踏上臨清貢磚的進京路。
明朝初年,北京城開辦大量營建項目,對磚料的需求與日俱增。朝廷開始在全國設立官辦磚窯,山東臨清官窯就位列其中。明代《天工開物·陶埏》里記載:皇家建筑中所用城磚,大多出自臨清,工部特意在臨清縣城設營繕分司,專門負責磚窯的修建和貢磚的燒制。臨清官窯地位高,其出產城磚因專供北京被稱為“貢磚”。
明代臨清漕運興盛,經濟繁榮,有“上有蘇杭、下有臨(清)(壽)張”之美譽。會通河疏通后,山東西部便有了一條貫通南北的水路,北經運河可直抵天津,南與江淮運河相連可抵蘇杭。就近的地理位置和充足的水源,外加有衛河做天然航道,成為臨清燒窯業興盛的重要原因。此外,當地優質的沙土也功不可沒。
臨清地處黃河下游沖積平原,大量泥沙沉積于此,形成了細膩的富含鐵質的沙土。由于黃河長期泛濫,當地就形成了一層沙土一層黏土的土壤結構。沙土色淺白,黏土色赤褐,層層相疊,如蓮瓣一樣均勻清晰,當地俗稱“蓮花土”。這種土壤是天然難得的磚瓦原料。
臨清貢磚,千錘百煉。明朝制定了一套嚴格的燒制流程。燒成一塊城磚要經歷數十道工序,主要包括選土、醒泥、制坯、晾坯、裝窯、焙燒等工序。每一步都要精益求精,不敢馬虎。在燒制前,磚面須刻上匠人、作頭和窯戶的名字,確保不合格城磚可追溯到責任人。特別是焙燒,須用猛火晝夜不停地燒足一個月,城磚才可出窯。燒制好的貢磚還要經過工部駐臨清的營繕司官員逐一檢驗,檢驗官主要通過“敲”和“看”,認為城磚形狀規整、顏色灰白、質地堅硬、叩擊有聲,方同意裝船起運。
今天,臨清博物館陳列著刻有“大工”“內工”“壽工”等字樣的各式貢磚。“大工”磚為修建皇城專用,“內工”磚為修建紫禁城后宮和御花園專用,“壽工”磚則是修建皇帝陵寢專用。此外,還有斧刃磚、線磚、平身磚、望板磚、券磚等十余種。最繁盛時,臨清貢磚的年產量在1000萬塊以上。
如今,在北京的故宮、天壇、地壇、日壇、月壇、城門樓、鐘鼓樓、文廟,以及各個王府營建中,都可以見到臨清磚的身影,仿佛是歷史的見證,無處不在。
即使是明十三陵、清東陵、清西陵等皇家陵園的建筑中,那些“壽工磚”,也出自臨清之手,凝聚著百年的光華。更甚者,南京中華門城墻、玄武橋,曲阜孔廟,甚至遙遠的張秋鎮荊門、阿城,它們也接連揭示出臨清磚的足跡。
這些珍貴的磚塊,經過五百余年的風雨洗禮,至今不僅未見堿蝕,輕敲之間,依然回蕩出悠揚的音韻。臨清貢磚的歷史之長,數量之多,已經超越了中國的任何角落,彰顯出其獨特的價值。這片磚,不僅承載著歷史的厚重,更見證了文化的傳承。在它的見證下,一代又一代的青年人感受著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書寫著對臨清磚與大運河文化的熱愛與敬仰。
歷經明清兩代,紫禁城燈火交輝,臨清官窯卻火熱不減。康熙年間,客居臨清的江南文士袁旭以詩歌形容當時的盛況:“秋槐月落銀河曉,清淵土里飛枯草。劫灰助盡林泉空,官窯萬垛青煙裊。”
歲月流轉,華彩篇章不斷書寫。在黨的十八大精神的指引下,臨清人民懷揣著對文化傳承的堅定信念,深入探索貢磚所蘊含的豐富中華傳統文化內涵。他們巧妙地打造了集“貢磚+研學培訓”等六大功能于一體的貢磚文化產業園,以此為起點,在新時代的大運河上揚起了以“貢磚文化”為動力的共同富裕之帆。值得一提的是,在2013年大運河申遺的關鍵時刻,臨清貢磚及其相關產品被用于大運河臨清段的修繕工作,并遠銷至日本、韓國等地。到了2015年,臨清貢磚更是與故宮達成供貨合作,新時代的臨清貢磚再次走進了紫禁城的殿堂。此外,泰山岱廟、蓬萊水城、成都杜甫草堂等眾多歷史文化古跡的修繕建設也紛紛選擇了臨清貢磚,這一傳統手工技藝在當今時代煥發出了新的生機與活力。
“臨清的磚,北京的城”,不僅是對臨清貢磚的真實寫照,更是大運河文化和中華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見證。2008年,“臨清貢磚燒制技藝”被列為全國第二批非物質文化遺產;2016年,臨清市魏家灣貢磚文化傳播展示基地榮獲山東省文化和旅游廳頒發的山東省文化產業示范基地稱號。而在2023年,臨清貢磚的體驗項目更是亮相于中華民族共同體體驗館,向世人展示其獨特的魅力與深厚的文化底蘊。
臨清貢磚的復興,不僅僅是對一塊磚的重新認知,更是對民族文化的自信與自豪的重拾。它見證了中華民族的輝煌歷史,也承載著匠人的匠心獨運和民族的智慧,向世界展示中國傳統工藝的精髓與底蘊。
時隔百年后,臨清貢磚重新走出一條傳統工藝的振興之路,再次進入故宮;2013年大運河申遺期間,臨清貢磚及相關產品用于大運河臨清段修繕,并出口到韓國、日本;2015年,當地與故宮簽訂供貨合同,同時與國內多家皇家園林等形成合作關系。近年來,還把澄泥、熟泥、制坯、晾坯、驗坯等非遺技藝深入農戶,進行磚雕產品初加工,增加了農戶收入。目前,當地年生產貢磚1200萬塊(折合數),吸引周邊100多名貧困戶學習技藝,極大助力了鄉村振興。
2024年7月27日,在印度召開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第四十六屆世界遺產大會通過決議,將“北京中軸線——中國理想都城秩序的杰作”列入《世界遺產名錄》。申遺成功,我們為其喝彩。不過,你可知道,北京中軸線上的建筑90%的用磚都是臨清貢磚。
“臨清的磚,北京的城,紫禁城上有臨清,運河漂來的北京城。”站在天壇的磚石之上,我們仿佛能感受到那些匠人們的心血和汗水,他們用雙手和智慧鑄就了這座歷史的豐碑。
重走臨清磚的“進京路”,不僅僅是對一塊磚的重新認知,更是對民族文化的自信與自豪的重拾,它見證了中華民族的輝煌歷史,也承載著匠人的匠心獨運和民族的智慧,向世界展示中國傳統工藝的精髓與底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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